主意定下,易倾南便招呼几人,先将村中的尸骸葬了,再收拾包袱,准备跑路。
当下找来锄头等工具,大伙一起动手,在村边中央的软泥地里挖出个巨大的深坑来,再找来村里的牛车,将尸骸一一搬移,尽数掩埋,又在上面垒起一座高高的土堆,竖起块条石作碑。
事毕已是深夜,看着那冷月下凄清的土堆,众人又忍不住抱头痛哭。
哭过之后,擦去眼泪,开始谋划出行之事。
村里的房屋已经付之一炬,大伙在废墟翻寻一阵,好不容易找出几件没烧毁的衣服,又刨出点银钱之类,加上先前赚的,分作五份,各自打了个包袱背在肩上。
易倾南又点了个火把,在自家院里细细搜寻了一遍,除了在厨房里找到包药草,并无别的收获,随手将药草收入包袱,站在院子当中,回想起当日旺财在自己脚下欢快吃食,莫老头在旁端碗斥责的情景,恍然如梦,不觉阵阵心酸。
夜风一吹,遍体生寒,脑海中又呈现出莫老头扶墙而立,白发随风飘舞的景象,那句低叹仿佛还回荡在耳边——
“我打你骂你管着你,你是不是特别恨我?”
“不,爷爷,我不恨你,一点都不……”她低喃着,但觉眼眶一凉,情不自禁流出泪来,只是,他还有机会听到吗?那些黑衣人武功高强,来势汹汹,莫老头毕竟年迈体衰,眼睛又看不见,能不能逃出生天?
凭着记忆走去莫老头常坐的墙角,摸到他时常摩挲的位置,往日景象涌上心头,手握成拳,无意识在那院墙上一下又一下地捶打着,碎石粉末随之簌簌而落。
突然,手掌一痛,好似被什么硬物铬了下。
易倾南微微一怔,停下动作,借着火光看去,只见那断墙里面夹着个黑乎乎的东西,再定睛一看,却是半截破瓦罐。
呃,谁这么缺德,砌墙的时候弄个瓦罐砌进去?!
正待走开,想想又觉得不对,从旁边找来个铲子,对着那断墙用力砸下去。
砰的一声,一大块墙体倒塌,另外半截瓦罐也现了出来。
易倾南并不甘心,继续砸着,整堵断墙快要砸完,一铲子下去,声音又有些异样。
这回不是硬物,而是个拳头大小的油纸包,层层包裹,最里面还裹着张软布,软布揭开,露出个青色的牌子来,长约寸许,小巧精致,像是个长命锁之类的东西,然非金非玉,不知是什么材质。
牌子两面都刻有纹路,背面是些奇形怪状的文字,正面却雕着精细的火焰图案,被她手中的火把一照,颜色变幻,竟是七彩耀目。
易倾南惊疑之下,见这牌子模样古怪,又藏得蹊跷,只怕是莫老头的东西,忙包裹还原,贴身收好,匆匆返回。
夜风阴冷,众人在那坟前空地点了个火堆,围坐一团,一面为惨死的亲人祈福,一面拉紧衣衫静候天明,但凡有人啜泣一声,便又都跟着大哭起来。
五人中除易倾南外,都只是十来岁的孩子,骤然遭此大难,又是伤痛又是惊骇,个个身心疲惫,只觉得今后天地茫茫,渺无去路,越哭越是伤心。
易倾南看着他们,叹一口气道:“别难过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话没说完,突然面色一凝,食指凑到唇边:“嘘——别哭!”
众人吓得齐齐噤声,易倾南侧头倾听,远处隐约传来得得的马蹄声,听起来人数还不少!
糟了!
是那些黑衣人回来了!
易倾南霍地站起,来不及熄灭火堆,只低声道:“有人来了,我们快找地方躲起来!”
众人听她说得慎重,赶紧将包袱背在身上,撒开脚丫子,急急往旁边的树林里钻。
那树林后方就是二虎与石头捞鱼虾的河沟,众人下到河滩,感觉涨了点水,路也不好走,听得马蹄声越来越近,易倾南急中生智往前方黑漆漆的桥洞一指:“快,躲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