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虚妄缥缈,无法触摸,却总是承载着一个人最深刻的回忆。
对于年幼的女孩来说,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就注定不平凡。
从小到大,女孩身边总是发生奇怪的事,她的眼睛可以看清最细微的一粒灰尘,耳朵能听到几十米外小昆虫在青草上爬过的声音,只要眼睛盯着什么东西稍加念想,那件东西就会微微颤动,生气的时候还能让它凭空破碎。
也正是因为这些怪异的能力,在那个与世隔绝的小乡村,女孩被村民们视作不详的征兆,从小就疏远她,冷落她,用最恶毒的方式欺凌她。
不过,女孩的童年倒也没有那么孤单,纵使村民欺她辱她,至少还有养育她的父母,和那个从小就很高、比她小2岁的弟弟无微不至地保护着她,让她平平安安长大。
可是好景不长,女孩10岁那年,村子里遭遇大旱,全年颗粒无收,家家户户都饱受断炊之苦。
不久后,村里来了一名阴阳师大人,一语道出村中有妖女为患,引得上苍震怒,这才降下旱灾。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过往的压抑在顷刻间爆发,一场浩浩荡荡的猎巫行动开始了。
...
古老破旧的民宅外,近百村民聚集于此,他们手持燃烧的火炬,潋滟火光几乎照亮了头顶的夜空,狂躁的呼啸声犹如浪潮般此起彼伏:
“开门!把那个妖女交出来!”
“烧死那个妖女!用她的惨叫来平息老天爷的怒火!”
“快开门!再不开门就把你们全家人一起杀了!”
...
民宅内的寝房,一家四口躲在这里瑟瑟发抖,面对屋外鼎沸的人声和滔天的火光惊慌失措。
身材高大的男孩缩着头,浑身上下的肉都随着哆嗦不停颤动,手足无措地呜咽着:“姐姐不是坏人...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姐姐...”
母亲蹲在床边,伸手顶住女孩,用力将她往床底下推,颤声说:“孩啊,就在这里躲着,千万不能出来,听话啊...”
“妈妈...我怕...”女孩哭得满头大汗,紧紧抓住母亲的袖子不愿松手。
“嘭——”就在这时,木门被踹碎的声音传来,村民蜂拥而入,火光瞬息照亮了这间本就不宽敞的卧室。
“妖女在这!她在床底下面!”带头的青壮年振臂高呼。
村民们眼睛圆睁,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污秽之物,挥舞着火把冲上前,意欲将火焰染上她年幼的身躯。
“不许欺负我姐姐!”高大的男孩冲上前,粗壮的双臂挡住了所有冲过来的村民,奋力将他们往外推,“不许欺负我姐姐!不许欺负我姐姐!!!”
面对暴怒的村民,母亲无助地跪到了地上,幽幽啜泣着:“各位乡亲,大家不要再为难我们家了好不好...雪从小到大都很孝顺,从来没做过一件坏事,是一个很听话的好孩子!”
“村里时年风调雨顺,时年旱涝皆有,这是气候时节所致,怎么能把灾祸怪罪到雪的身上?各位乡亲行行好...大家要是讨厌我们,我们就此离开,不住这里就是了...大家放过雪吧...”
村民们还没来得及回应,随着沉重的脚步声,身着「一爪金龙袍」的阴阳师走了进来,那双寡淡的眼眸毫无感情注视着床底下的女孩,缓缓说道:“上苍有道,祸福有因,今灾祸因妖而起,唯有除妖而息。”
“无论你等去向何处,此妖不除,村中将灾起连年,永无宁日。”
对于乡村里的这些村民来说,他们没有学识,唯上是尊,身披一爪金龙袍、掌握阴阳之术的阴阳师大人,即是替天说话,所言皆是真理。
如果说,之前有村民只想把妖女驱逐出村,那么阴阳师此话一出,杀意便如滚滚波涛般涌上众人心头。
“杀妖女!!!”第一声呼啸已经不知从何而去,村民们手握火把或锄头,疯了似的冲上前。
试图保护女孩的父母在第一轮推搡中就已经摔倒,母亲的头重重着地,被蜂拥而至的村民活活踩死。
父亲拼死扛住踩踏,嘶嚎着撑住遍体鳞伤的身躯,试图重新站起来,最后被一锄头击穿天灵盖,血浆四溅。
床底下的女孩瞳中倒映着父母破碎的尸体,眼神中似乎有什么情绪涣散了,哀声哽咽着:“不...不...”
“不许欺负我姐姐!”高大男孩哭喊着阻挡众人,怎奈对方人数太多,他实在挡不住了,只能用最后的气力往前一扑,挤开一条狭隘的通道,绝望地喊叫着,“姐姐快跑啊!!!”
一名健壮的男村民挣脱出来,握起掉在地上的铁锤,看向男孩,眼中露出嗜血的寒芒。
“不!”女孩哭喊着从床底下爬出来,伸出手试图阻止,却终究晚了一步。
“咔!!!”铁锤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弧线,重重砸在男孩的后脑勺上,骨碎声随之响起。
保护姐姐的弟弟终于支撑不住了,轰然倒在地上,脑后的鲜血流了一地,双眼不受控制上翻,浑身抽颤,口中却还是含糊地喊着:“姐姐...姐姐...”
“到,你,了!”男村民如公牛般喘着粗气,拖着那把血淋淋的铁锤,狰狞地向女孩走来。
“不...不...”女孩眼中呛满泪水,绝望地看着血泊中的弟弟,耳边开始回荡起铁锤抡动的风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