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瑞被斩首处决后,叫好声连成一片,还有不少人觉得难以解恨,挤上来踢踏那颗滚下处刑台的头颅,口中以最恶毒的语言唾骂,乃至扬言要把这狗官的亲属一起杀了。
凯瑞的尸体孤零零地倒在断头台前,时不时抽颤,至于其背后的故事,在激愤的群体情绪下,早就无人关心了。
“肃静!除了粮仓失火,龙火节还发生了另外一件事,想必大家也都知道——”戈麦高声压下了众人的喧哗,他指向侍卫,深邃地说,“把那个人带上来。”
众人瞩目下,一个脏兮兮的乞丐被侍卫带了上来,他虽然故作平静,但从时不时发软的腿摆和飘忽的眼睛来看,他现在很紧张。
这也不奇怪,纵使早就视死如归、做好了替他人献身的准备,但在断头台前,真正能淡然自若的人终究是少数。
戈麦指着乞丐,面向众人严肃地说:“这个人,在龙火节当晚闯入清江堤坝,挟持了毫无防备的堤坝主管,拉闸泄洪,淹掉了大半个北城,他应该被怎么处置?”
众人仍沉浸在凯瑞被斩的激愤情绪中,当即不假思索高呼道:“杀!杀!杀!”
“杀???”戈麦露出惊愕的神情,赶紧伸出手牵住乞丐,将他带到台前,义正言辞地说,“这是一位英雄!”
“他挟持堤坝主管,私自泄洪,这本应是死罪,但他的本意却是以清江之水解除粮仓火患!虽然最后没能成功,可这是多么勇敢的举动?!”新
“他是在救你们!也是在救丹雨城!死?不!这绝不是一位英雄该有的归宿,他应该被我们所有人尊敬!”
戈麦握住乞丐的手腕,将他的一条胳膊高举到空中,嘹亮地喊道,“我以丹雨城执政官之名,豁免他开闸泄洪的罪行,并奖励他100枚银月,以作表彰!”
这一刻,民众们傻了,乞丐也傻了。
乞丐本以为自己这辈子到头了,死前能替麻斑顶下死罪,早死早轮回也好,反正每天要饭没盼头,能保住一位清官也算这辈子没白活。
可谁曾想到,戈麦居然会豁免他开闸泄洪的罪行,甚至给了一笔做梦都想不到的财富。
乞丐呆呆接过侍卫递上来的一袋银月时,台下民众有的酸,有的眼红,巴不得当晚开闸泄洪的是自己。
当然,更多人是油然而生的尊敬,既尊敬勇敢的乞丐,也尊敬铁面无私却又通情达理、不放过坏人、也不冤枉好人的执政官戈麦。
这一刻,戈麦的形象在民众们心中变得无比伟岸,渐渐地,欢呼声此起彼伏:
“戈麦大人!您是一位值得尊敬的执政官!丹雨城有您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
“我们无悔做您的子民,我们永远追随在您身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会支持您!”
“戈麦大人明察秋毫,一定会带我们度过这次危机!”
戈麦面带微笑,抬起双手虚压,淡然地说:“很感谢各位的支持,这只是我作为执政官应尽的责任而已,没有什么好吹捧的。今天的集会就先到这里,大家可以各自散去了...”
“大人!请稍等,我还有个问题!”一名平民挤到最前方,忧心忡忡地问,“我们各家现在都已经没有余粮了,前几天市场上还有一些高价粮,现在是出高价都买不到了。大家都等着丹雨平原这一季的麦子救命,但王室又命令我们拔了麦秆改种血精草,您究竟打算怎么做?”
戈麦示意不要惊慌,微笑着说:“这件事,请大家相信我们的王国,王室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
集会结束后,戈麦乘马车赶回了执政府邸,他一路上都是面带微笑,遇到向他行礼的平民都会礼貌回应。
可一到执政府邸,隔绝了外界的视线,他的脸顿时变得无比阴沉,仿佛要滴出水来。
林耕森和戈麦几乎是前后脚进门,林耕森已经急得整张脸都皱了,伸手推了戈麦一下:“老麦,你搞什么东西?为什么不把那个泄洪的乞丐处决?居然还给他表彰?你疯了吗?!”
戈麦回骂道:“你才是没搞清楚状况的那个!一个小小的乞丐,你以为他能想到泄洪救火这一招?就算想得到,他有本事能潜入堤坝挟持主管?还恰恰算好泄洪量,只淹了北城?那就是个活着浪费粮食的乞丐!你以为他是什么人?”
林耕森有些糊涂了:“那清江堤坝泄洪究竟是怎么回事。”
戈麦重重叹了一声气,沉声说:“我已经盘问清楚了,那天去了堤坝的人还有麻斑,泄洪救火的主意应该是麻斑出的,但拉闸的人是那个乞丐,控制杆上只有他的指掌纹,这就是个存心替麻斑顶罪的替死鬼。”
林耕森莫名奇妙地问:“他想送死,你让他死不就行了?为什么要表彰他?”
戈麦气得来回踱步,脸都涨红了:“我的老朋友,你到现在还没搞明白,泄洪这种事已经不重要了!不会有人在乎!现在的关键点是丹雨平原!”
“阿宝死了,我们以购代耕的计划无法实施,那几百万吨粮食虽然还在杜明威老板手上,但已经拿不出来了!”
“在外界眼中,那些粮食已经被大火烧了个干净,如果我们突然把粮食再拿出来,所有人都会知道我们勾结杜明威,故意策划粮仓失火。”
“所以,现在我们已经没路了,你懂吗?如果为了保民众,不去拔除丹雨平原的麦秆,不执行改种血精草的政令,我们向上面交不了差,死路一条。”
“如果去执行政令,拔了丹雨平原的麦秆,丹雨城600多万平民没有粮吃,到时候闹起饥荒,生出民变,我们两个要么被饥民抓住吊死,要么给王室当替罪羊,推出来处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