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致的小院平日里罕有人至,如今又住进了这位口出狂言的落魄书生,花魁小姐只得称病在床,闭门谢客了。
陆小钗是清倌人,自然不可能和陈宪共宿一室,只得让出了闺房,而自己却和丫鬟小篱挤在西厢房同睡。
衣食无忧,红袖添香,这种神仙般的生活,陈宪踏踏实实的过了两天。
陆小钗在琴棋书画上无一不通,尤擅琴道,她每日辰时都在正室的帷帐后盘膝抚琴,低吟浅唱,将沉眠中的陈宪用琴声唤醒,接下来手脚利索的丫鬟小篱便会为二人端来精美餐点。
小篱也是训练有素,陈宪身旁壶中的茶水永远是温热适口,甚至每当他刚刚提起笔来,便见砚中已经备好了墨。
每每他举笔书写时,小丫鬟就站在一旁安静研墨,而陆小钗则在不远处素手抚琴,陈宪心中暗叹:再这么下去,刚到大明朝就得被这种生活给彻底腐蚀堕落了。
第三日晨间,陈宪自觉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便向陆小钗主仆二人打了声招呼,穿上了陆小钗给他备的袄袍,在殷殷嘱咐中踩着泥泞的化雪走出了门外……
过了晌午,穿着灰布短袄的跑堂便心急火燎的冲上了环采阁的三楼,他推开门,气喘吁吁的说道:“凤娘,陈宪回来了!”
“这么快就回来了?”凤娘站起身来,向楼下望去,却见陈宪正吃力的拧着一堆东西,口中还哼哼着什么,正摇摇晃晃的向后院走去。
“他拧的什么?”凤娘诧异的问道。
跑堂喘匀了气说:“好像是纸,我听纸行的掌柜说还是价格不菲的硬黄纸。”
“他买硬黄纸做什么?”凤娘皱起了眉。
“小的哪儿知道啊!”跑堂挠着脑袋,突然想起了什么道:“不过他在县学门前那儿买纸的时候,还跟人起了冲突。”
“说说。”鸨母眯着修长的凤眼,冷冷的瞥着下面似乎心情不错的陈宪。
“今天小的按您的吩咐跟着他,见他先去了竹竿巷的家中,像是取了些银子,之后便去了县学门前买纸,要离开的时候,有位叫做李有钱的李公子叫住了他。”
“那是李佑乾!仁和李员外家的公子。”凤娘阖上了窗户,坐回桌前便开口责斥道:“这李公子家财万贯,又是咱们环采楼的熟客,还钦慕小钗已久,你竟不知!平日里我怎么教你的!没点儿眼力架子!”
“小的知错了!”跑堂被这一通责骂吓的脸色发白,刚认了错,就听见凤娘斥道:“继续说!”
“李公子讥讽陈宪,说他丢了功名却还在县学门口闲逛,还说他能够侥幸活命,全是靠了女人。”
“那陈宪呢?作何反应?”
“陈宪他……似是什么都没说,直接从李公子面前走过去了。”
“就这样?”凤娘愣了愣。
“然后李公子突然就摔倒在地,他说是陈宪将他绊倒的,还嚷嚷着要报官。后来从县学里走出来个先生模样的人,见李公子没受伤,便把李公子带回了县学里面,人群便散了。”
“啊?”凤娘想都不用想,一定是陈宪把李佑乾绊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