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志文慌慌张张的推开了罗伯特咖啡厅的玻璃门,外面刺眼的太阳令他睁不开眼睛,杨志文弯下腰跌跌撞撞的爬过了警界线之后,便径直向警车走去。
疲惫的身体在兴奋剂的作用下,不断的榨干着自己,童年的阴影在疲劳和亢奋两种独特的状态下显著成长,脑海中的恐惧蔓延至全身,一切都无法避免。
走到车前的杨志文,急忙把车钥匙从腰带上卸下,手打着抖想要把钥匙插入车门上,可连续几次都没有成功,原本沉稳的性格开始逐渐的急躁,就当他快要爆发之时,钥匙插了进去,令他长舒了一口气。
只见杨志文猛地拉开了车门,一屁股赶紧坐到了驾驶座上,之后车门被暴力的关上。在关门时车门和门框之间的碰撞,碰撞产生的力量传递到杨志文的手中,听着那巨大的关门声,杨志文他长舒了一口气。
车厢里面闷热而又干燥,好不容易调整的呼吸又开始变得猝乱。杨志文熟练的插上钥匙、点火、发动引擎,在烈日下老旧的警车发出轰鸣的响声,与引擎盖随之振动的,是左右摇晃的雨刮器,杨志文焦躁的把刚刚不小心触碰到的雨刮器按钮向下拨动,按钮如他所愿的掉了下来,掉下来的按钮砸到杨志文的皮鞋,然后弹到一边在脚边跳的欢快的舞蹈,雨刮器在他面前胜利的挥动着双手。
眼神,逐渐呆滞。脾气,怒火中烧。
杨志文双手用力的锤在方向盘上,方向盘传来的巨力令他隐隐作痛。简陋而又破旧的车内闷热而又干燥,罗伯特咖啡厅的老板手里拿着冷饮,和警员们共度酷热。汗水从他的毛孔中渗出,湿润了他的脸颊和衬衫。汗液流进他的眼睛里,干涩的感觉久久不能消失。他把手搭在方向盘边上,头靠着手。脸不小心触碰到方向盘上的喇叭的按钮,整辆车变得狂躁无比。老旧的警车在耀眼的烈日下,奋力的挥动着雨刮器在不断的咆哮。高亢的身体,再也不能从身体榨取一丝力量,去维持他那疲惫的精神。
他瘫倒在方向盘上,任由着汽车的狂躁。呼吸,逐渐无力。
汽车的鸣笛声吸引了路人和店内的警员,目光如柱般在倾刻之间将警车团团包围。窃窃私语和指指点点的议论,将他困在车里寸步难行。“他不是要去警局吧,怎么这个时候还没去?”“这个人怎么回事啊?脑子有问题吧?”诸如此类的句子,就像那唐僧的大道理一样,枯燥、烦闷、无法逃避、滔滔不绝。雨刮器奋力的左右摇晃着,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杨志文最后用手推开了方向盘,身体用力向后一倒,脑袋撞在了不怎么柔软的椅枕上。脑袋一阵晕眩,似乎将要睡去,可体内的兴奋剂不允许他这么做,他变得无助而又亢奋。
“讨厌!”杨志文在车里发出了悲鸣的咆哮,双手和双脚连续猛烈的击打着方向盘和踹击着地面。欲望的发泄不但没有令他满足,反而令他更加痛苦。踹地板的时候,因为皮鞋太滑导致脚猛的向前一伸,油门驱动着汽车向前横冲直撞,闯着红灯的行人被眼前的一幕吓瘫在地上,买来的鸡蛋和尿液静静地流淌在地上,瘫倒在地上的路人两腿向后不断的蹬去,然后爬起来头也不回的跑了。车内的男人看到眼前的景象,竟然放肆的狂笑了起来,然后不断的抽涕。他多么想抓住,那几曾何时的美好!
其实,杨志文的人生并不是一直以来都是灰色的,他也有一段相对来说较为平淡的时光,较为平淡。
那是杨志文在上六年级的事情了,没错!六年级,在一个父亲酒鬼无业,母亲卖肉为生的家庭发生的事。
阴冷透露着发霉味道的雨季和干燥而又冰冷令人不愿出门的冬季刚过,又到了一年一度母亲生意高涨的季节。成群结队的败类和相邀而至的小混混,踏着欢雀的脚步如期而至。
杨志文学校的铃声,迫不及待的响起,所有的学生背上没有书的书包,欢雀的回到了家里。
而杨志文每次回家迎接他的,基本上都是夺门而出的酒瓶和出口成脏的脏话。夺门而出的啤酒瓶和他擦肩而过,他向前微微倾斜弓起了腰,污言秽语的脏话涌入了他的耳朵,他也只能悄悄的转过了头,不能发言。杨志文沉默的走进了房间,对家里面不堪入目的场景,不闻不问,他没有办法。
然而,即便是低下头、弯下腰、把头转向一边、他也不能把一切当做没有发生。因为在母亲那昏暗的房间,张牙舞爪的影子和寡文廉耻的话语,都充斥着整个屋子。
窗户上的影子分分合合,房间里的话语跌宕起伏,成群的小孩子从外面看着,场面就像是一台小小的皮影戏。小孩子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微扬起。皮影戏的女主欲拒还迎,男主们攻势猛烈。小小的房间里,陌生或者熟悉的演员尽情地配合着演出,外面的酒鬼拉着横幅大声的吆喝。比垃圾还要垃圾的贫民窟,里面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一幕,人群们在横幅的引导下井然有序的排着队,期待着参与或者是观摩演出。阿!肮脏…
在门庭若市的家里,杨志文一个人坐在自己的房间的角落,他只能这样。外面的天桥底下是图谋不轨的流浪汉,学校房子的大门早就已经牢牢锁死,外面的店铺贴满了招聘信息,只要你进去就可以人间蒸发。杨志文看向了母亲的房间,小心翼翼的视线里出现了酒鬼父亲凶狠的神色。
这些人无处可去,这些人没有归宿。杨志文迫切想要离开这个房间,却又动弹不得。可生活的质量,却一天天在变好。正确还是错误?他无可奈何,却又理所当然的选择了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