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看起来进过几次王府,路径熟悉得很,不一会儿,一片花红柳绿就呈现在蕊心眼前。
园中翠障叠峦,碧水潆洄,万紫千红好不热闹。迎面凉风一吹,果然觉得清醒了许多。饱餐之后又饱览胜景,蕊心好不惬意,可惜樱桃寸步不离,连手都不肯松开,蕊心想自由活动也不能够,只得对樱桃说:“你且坐下歇一歇,待我逛够了就来找你!”
樱桃皱眉道:“那怎么行?姑娘本就行走不稳,若不看着,要是像上次落进池子里......”樱桃的手忽然如用炮烙了似的,抖了一下,慌忙捂住嘴,蕊心觉得她神色有异,凝眉问她:“上次怎么了?”
“上......上次姑娘落水,才养好了,以后须得小心才是。”樱桃越说声音越低,蕊心越发觉得有问题,可这里是王府,樱桃若咬死了不说,她总不能在这里严刑拷打吧,若回到侯府再问,蕊心又实在忍不住满腹疑惑。
谢蕊心掉进印月池,若不是她恰好穿了来,可是件杀伤人命的大事,这事如果真的与涵芬榭的丫头有关,岂不是留了定时炸弹在身边?叫孟冰以后如何有安全感?
蕊心想了想,瞧着四下无人,往身后一块太湖石上一坐,缓言道:“你从小跟着我,我待你什么情分,你也知道,所以纵然你们有错处,我岂愿意叫你们吃亏的!可是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蕊心一面说,一面想,这句台词好有深意,不过确实有用,“我是想给你们留着机会,叫你们自己说出来,才能不伤了咱们几年的姐妹情份!”
樱桃其实也自悔方才吃酒吃得晕了头,一时嘴快失言,这时已经被姑娘觉察,想赖是赖不掉的了,只得哭着说出了实话。
原来那日该是樱桃当班,可当天樱桃沏茶,被滚水烫了手,就叫荔枝替她一日,荔枝扶着蕊心在侯府的园子里玩,没大一会儿,却传来三姑娘落入印月池的消息。
樱桃心惊不已,寻机把荔枝拉到了无人处,质问她是怎么回事,荔枝支吾半日,才说是自己贪玩,跟蕊心说去小解,其实是自己跑去玩了,才害蕊心出了事。
杨氏本就是个心慈的,谢蕊心之前到园子里玩,也有嫌丫头们碍事,遣开她们的时候,杨氏想着丫头也是父母生养,也不愿重责她们,何况那时女儿昏迷,她也想为蕊心积德。才想等着蕊心醒来再发落,若嫌她们不好只是撵回家去就算了。
想不到蕊心醒来之后不但没责怪过荔枝,似乎还忘了很多事,又拒绝了平氏换丫头的提议,樱桃和荔枝只当姑娘是个好性子,或是忘了,或是想起来也不想再追究了,正在庆幸这事终于能混过去的时候,没想到一个不小心,却叫又叫蕊心抓住了把柄。
看着面如土色的樱桃,蕊心低头抚着手上的翠玉戒指,正在暗自盘算,想不到假山后面传来清朗一声:“这一枝好,红瓣金蕊,开得又娇艳!”
王府后园,向来为女眷所居,王爷又不在家,刚才蕊心进园时还静悄悄的,怎么会有年轻男子的声音!
蕊心惶然一瞬,迅速给樱桃使了个眼色,樱桃会意,主仆二人都站了起来,假作悠闲地逛园子。
只走了两三步,假山后头就转出一位华服男子,蕊心快速打量一眼,只见这人穿着一身石青缂丝八团排穗褂,绣着海水青藤的纹样,腰间系着红鞓带,围着攒珠银带,双龙抹额,系着五彩丝闪金宫绦,丰神俊朗,玉树临风。
突然一阵莫名的紧张,蕊心头皮上沁出一层冷汗,这人是谁?好在蕊心反应极快,只一转念间,她便福身下拜道:“见过英郡王。”
“咦?”那男子惊奇道,“你怎么认识我的?”
原来换芯之前的谢蕊心也是从未见过这位英郡王的。
那么现在的蕊心是如何知道的呢?其实很偶然,也很幸运,蕊心笑道:“可巧方才皇嫂提起宫中子弟进学的事,说十皇子爷还差一个月就满十五岁,可以从博雅斋挪到上书房读书了,而王爷恰好是束发1之人,可见比十皇子年长,却又比恪郡王年少,而皇子之中,七皇子在宣府领兵,八皇子早逝,您不就是九皇子英郡王么?”
蕊心为防万一,病愈之后除了打听侯府诸人的事,还打听了一下与长姊有关的恪郡王府的事,知道恪郡王与谢明心同龄,诸皇子中与恪郡王最亲近的,当属皇九子英郡王思淳,他的生母庄妃,是恪郡王生母贤妃的庶妹,可惜早逝,故而恪郡王与英郡王亲近如一母同胞。
不用说,英郡王与恪郡王一样,也是皇次子一系的。
明心一上午又对蕊心唠叨了许多宫里的事,正好此时都用上了。
思淳觉得这姑娘说话很有意思,浅浅一笑,道:“姑娘聪慧,只是在下却有些鲁钝,不知你是六嫂家的哪一位妹妹?”
蕊心忙道:“不敢当!臣女是长宁侯的侄女,在府里行三。”蕊心的精神处于高度紧张状态,自从来到古代,她步步留心,时时在意,生怕一不小心闹了笑话,就如方才,要搁在以前,孟冰参加派对,被一枚帅哥问起芳名,孟冰一定会两眼放光地从祖籍故里到哪个大学毕业,仔仔细细介绍一遍,顺便多欣赏一下帅锅,可是在这万恶的封建社会,告诉你我叫谢小三就不错了,闺名那是万万不能说的,蕊心童鞋表示很遗憾。
思淳没听到她的闺名,也有些失望,却又不好再问,只能温文道:“原来是三妹,方才冲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