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人……”他低下眼,看着满身血污的少年昏迷在地上。他朝他的身边又挨近了一步,继续开口:“我……”
呼啸的风声吞没了少年后面的话,他开口又闭口,只是短短几秒。那双血红的眸子绽着精锐的光,雾气于他看来没有丝毫的遮盖能力,但如今他却已无法用自己的眼睛看清金发少年的面孔,只剩下模糊的轮廓。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将溢出来的水流入他的指缝间。
然后转身,拖着满身的伤,黑发的少年一摇一晃地离开了都市邪王。
淅淅沥沥的雨渐渐转大,砸在陷入泥地里的金属护额上,顺着那道割开的凹痕划过去,泛出一道精光。第七班从此刻起便再不复从前,任何的时光终有结束,佐助在想,恐怕以鸣人的智商,还并不能懂得结束的背后究竟意味着什么。
鸣人,你不会懂的。你的面前有很多扇门,推开任何一扇,你的路都能走得平稳。
而我,与你却不同。我的面前只有一扇门。它不曾为我敞开,就算敞开,也未必就是适合我的路。可我毫无选择。就算不适合我,我也会让它成为我脚下走出的路。我不会为了命运而起步,而是让命运跟随我的脚步。
你在妄想,让我同你一起走吗?太天真了。你推开的那扇门,容不下两个人一同通过。
而我们,本就是殊途上的人。
树叶上的露水落下,正巧砸在了佐助的眼角边,然后划了道晶莹的弧线落了下去。佐助从睡梦中醒来,透过层层绿叶,看到了初阳渲染的暗色晨空。他摸了摸眼角,擦去露水带给他的潮湿。
即使过了很久,他还是会做同样的梦。梦到与金发少年背道而驰的那一天。他们彼此站在遥远的石像之上,就这样遥望。一个目光漠然,一个神情急切。他们会交手,佐助一点都不意外,他甚至觉得这一天来得太晚了,太慢了,慢得他险些以为他走错了路。暗黑色的千鸟与耀亮的螺旋丸绽起了漫天的水花,那是第一次,佐助如此近距离地从鸣人眼中看出了疯狂的执着,九尾的查克拉震得佐助整个手心都开始发麻,继而他的头皮也开始发麻。他看着鸣人摔在泥地上,些许浑浊的水滴和血珠溅在了他的脸上。
终结之谷终结了一切。
即使后来他们也有几次相见,但佐助并未曾觉得他亲手斩断的这段羁绊还会继续延续下去。因为他没有时间,没有精力去想鸣人,从一开始的期望得取力量,到后来的复仇,时间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也仅仅只是夜里的梦才能给他这般机会。
所以他觉得这叫做甘甜的梦。有些苦涩,但终归是甜的。他也时常会梦到七班,他梦见过训练失败的鸣人饿着肚子瞅着樱饭盒里的饭团,肚子低低地叫着。年少的他别扭着一张脸把饭团喂给了鸣人。他也曾梦到,那时候的吊车尾在他面前用了□术,他只是别开脸说了句无聊,换来对方唧唧喳喳吵得不行的挑衅叫喊。他还梦到过,鸣人追着他的步伐直至终结之谷。他回身看着鸣人,淅淅沥沥的小雨砸在脸上。他身体很冷,冷得有些发抖,他看着鸣人暖橘色的发,突然就朝他迈了半步,惊觉了自己的动作后他不动声色地又往前迈了一大步,直接爆出查卡拉进行开战前无声的宣告。
红色的写轮眼,看起来可怕吗?那是血与恨染出的红。鸣人,你即便是光,也无法洗清我眼中的血。你进我退,只是因为我不愿同你动手。就算是自我口中,自别人眼里,都说着我是早已泯灭了良心只知道仇恨的冷血之人,我却也未曾冷到想要掐灭我眼前唯一的一簇火苗。
知道为什么,我想要远离你吗?
你太烫了。一个冻伤的人在靠近温暖的时候,只会被灼烧得更加痛苦。
七班在一起的时光里,他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肩膀上突然就被搭上来一只手。他的名字总会被那个人又爽朗又兴奋地叫出来。他肩上担负的仇与恨,眼里溢出的血与泪,似乎都因为身边的少年而变得开始透明。他甚至险些就要忘记蛰伏于心中的道路要怎样走。或者说,他记得,可他不愿再去想,因为他已经开始贪恋这种暖带给他的温度。所以直到最后,彼此的分离才会变得这样痛苦与崩溃。
微弱的几簇查克拉瞬间消失。
佐助自树枝上落下,拂去沾在草雉剑柄上的碎叶子。他的小指突然抽搐了一下,下一秒,佐助只觉得自己的胸口钝痛了一下。这种感觉自鼬离开之后便很少再有,仅有的那么几次也是他在梦醒时分才会体会到的智能工业帝国。可现在他清醒着,墨黑的眼眸是明晰的,他没有被过去的记忆牵制住脚步,他不懂,为什么这种胸闷的感觉会突然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