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明明就是一个草包,凭什么过得比我们好?”安云裳歇斯地的嚷起来,“凭什么?凭什么?我就是不服输,一直想跟她争个输赢。结果和她的差距却愈来愈大。我总觉得,昔日那个草包,被我们欺负得那么惨,哪会真心待我们?她对我们的好,不过就是演戏吧!我总想着等我比她强大的时候,一定要拆穿她的真面目——”
云萝义愤填膺起来,“演戏?你以为大姐对我们好是在演戏?你可知道,如果不是大姐,安府早就被先皇满门抄家了。我们早就死了,死了。那一次,大姐差点受到牵累。哪有人演戏会把自己搭进去的?云裳,我们都欠大姐一条性命,我们的命都是大姐的,你不但不报答大姐的恩情,你还污蔑她在演戏——难怪——”
云萝脑海里浮出冥夜刚才那痛苦隐忍的憋屈,那想哭却哭不出来的大姐,就是被这样不识好歹的云裳给气的。
“难怪大姐那么生气。云裳,你看看你自己,你总觉得你过得最悲惨,你的悲惨不过就是没有显赫的身份,还要流落街头罢了。可是你想想当初的大姐,被你害得一身武功尽失,被你害得差点不能生育,被你害得变成了一个丑八怪——可是大姐从来没怨恨你,大姐她不自卑,不轻易放弃自己,所以她才能有陌玉公子的倾情相助,才能逆袭归来!云裳,你的所有悲剧,都是你自己造成的。”
云裳望着急红眼的云萝,她拿着剑的模样,即使身穿罗裙也掩盖不了她的英姿飒爽。五年,云萝成为了一名真正的军人。不喜金银珠钗,不喜帝都繁华,淡泊功名利禄,在遥远的安县守着她的夫君,孩子。在她的土地上过着闲云野鹤般的日子。
“二姐,你告诉我?这些年,你过得好吗?”安云裳好奇的问起来。
云萝道,“在你这种贪慕虚荣的人看来,我虽然有功名在身,过得清苦,不值得追捧。可是在我自己看来,我过得很好,幸福,知足。我感激大姐,改变了我的人生观,让我觉得,我在有限的生命里,却能为大夏,为黎民苍生燃烧着我的生命,真是一件让人敬慕的事情。在安县,每位士兵都是我的兄弟,每位百姓都是我的家人,我生病了夫君会关心我,这让我觉得,活着是一件多么有乐趣的事情。”
云裳莫名的苦笑起来,她的思绪飘远。如果几年前在边境的时候,她的思想没有抛锚,像云萝一样不畏艰辛一步步走下来,她的结局会不会好许多?
“云裳——”安云萝望着颓靡不振的云裳,看到她那凌乱披散的头发,还有那张失去灵魂般没有生气的脸,云萝丢了手里的剑,叹道,“罢了,罢了,你如今也不好过了,我便放过你。云裳,你好之为之吧!”
云萝失落落魄的走了,云裳目睹着云萝离去的背影,云萝对她的失望透顶的表情深深的烙印在她的心里。
母亲为母不教,唯一亲厚的姐姐如今又放弃了她——
她觉得,她已经彻底被这个世界放逐。
安府,再也没有留恋的余地。
云裳回房去找小翠时,原本是想带着小翠离开安府。可是回去才发现,小翠不见了,还有常府带过来的金银珠宝也不见了。
安云裳呆呆的站在那里,忽然自嘲的笑起来。
这是报应吗?
她对冥夜忘恩负义,而她这辈子唯一做的善事,那就是将小翠从人贩子手上救出来,而小翠竟然也学了她,忘恩负义。
桌上还有小翠写的指条,云裳的目光落到纸上那一行弯弯扭扭的小字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谢谢小姐的教诲!
安云裳整张脸失去血色,那一刻她觉得世界都崩塌了。没有了这些金银珠宝,她寸步难行。没有小翠的伺候,她对生活一派茫然。
安云裳在这一刻,才真正受到暴击。她跌坐地上,任凭眼泪不受控制的簌簌而下。
明天,她真的要去沿街乞讨吗?
那一刻她忽然怕了,那一夜,她陷入了巨大的恐惧中。
冥夜守着陈夫人,整整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