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只是想赢一下肃王的后人而已,不管他是不是继续做皇帝,他都想能够得到几分体面。
但他的尴尬,又注定他得不到这份荣耀。
他扶着两膝,站起来,扫视殿内诸位,“你们还有何话可说?”
“如果无话可说,那朕百年后,这江山依然是林家的江山,太子从小就开始接受储君教导。
既然林日晟留了这么一手,那朕,就如他所愿,在朕驾崩后,由太子继位。”
永平帝的这话,等于就给了众人肯定,太子依然是太子,是以后君临天下的帝王。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脸上有了些哀愁。
像是个被戳破了皮囊的假人,瞬间露出了些颓态。
“你说的对,我只是想要体面的退场而已,可是这个,你也不给我。”
顾世安直视他,“你这样想,原本没有错。可是,你不该针对我,我虽然没什么野心,但我不想当傻子。”
顾世安缓缓说道,他背着手,虽然他站在下面,但他昂着头,傲然的看着上首的永平帝。
这一天,时间太过漫长,这一天,仿佛过了一年。
顾世安和其他的人一起出宫,萧越被太子叫去有事情。
“爹爹,那女儿先回王府去了。”顾念和顾世安道别。
顾世安笑眯眯的看着顾念,在她的头上摸了摸,“你先回去,你外祖母稍后也会回去的。”
太后终于被平王那一脚送去了最后的生机,等事情平息的时候,已经断气了。
到底给太后一个什么名分下葬,众人还需要商议。
实在是太后做出的事情太不是事了。
虽然永平帝说了要讲太后贬低为庶人,可也要想个好借口,总不能真的和天下人说母仪天下的太后因为偷人,被姘头给杀了吧?
护国长公主和长宁大长公主等人留在宫里商讨,要怎么安葬太后。
还有平王造反要如何的发落,这些事情都要一一收尾。
顾念登上马车,街上人来人往,路边的小摊飘着食物的香气。
她觉得饿,着黄芪去买了几斤肉包,分给外面随行的护卫等。
刚出笼的肉包又香又软,衬着眼下心情,竟不知多久没吃过这样的美味了。
街上,各种挑着担子的小贩在叫卖,沿街的店铺有些门口客人络绎不绝,有些则是门庭冷落。
这一切都是那样的真实。
天仿佛开了,连人间也变得相合起来。
这年余,过的真的太累了。
她像个被人拿着鞭子被追赶着向前奔去的人,不断地与人斗智斗勇。
那些日子和眼下的轻松畅快一对比,才觉出来。
她期望的太平盛世,恍惚间正在赶来。
马车慢慢的在车上行驶,顾念捻着车帘的一角,看着外面的街景,嘴角微微翘着。
顾念心情正好的时候,忽然觉得马车的车身一个猛烈的震动,她赶紧抓着黄芪的手,生怕再有一次剧烈的撞击会将两个人抛出车外去。
但好在她多虑了,只是虚惊一场,马车除了戛然停止,到没有继续发生激烈的碰撞。
她余悸未定,掀开车帘,却遇上一双深沉冷冽的眼眸。
来人穿着一身张扬的紫红色袍子,年纪很轻,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他面容清隽姣丽,姿态易容与太子略有几分相似,只是眼神阴霾遍布,透着狠厉冰芒。
像是一匹饥肠辘辘的野狼,而在他面前的,正是期待已久,发誓要生吞的生鲜猎物。
这样的眼神和他的长相有些不符。
顾念不认得他。
她将目光撇开,看到旁边歪七扭八地停了一辆马车,显然方才那次撞击是这名男子故意而为。
他的目的就是要逼着自己乘坐的这辆,刻有晋王府标记的马车。
可是,她很确定自己不认得这人,他为何在宫门口行这样的事情?
驾车的是王府的车夫,他急忙转身问顾念,“王妃,可还好?有没有伤到?”
他是王府积年的车夫,一手赶车的功夫很好,曾经陪着萧易上过战场,后来受了伤,才从战场上退下来。
因为上次顾念碰到四皇子的刺杀,所以萧越特意将他请来给顾念赶车。同时也是保护顾念的意思。
他对晋王府有很深的感情,顾念对待下面的人都很好,刚刚让人逼停,已经是他的失职,要是王妃受了伤,那真的是没有面目见萧越了。
顾念并没有受伤,她微笑着摇头,“忠叔,我无碍。”
她转脸过去,看见那少年嘴角带着阴狠的嘲讽站在车前,也不开口道歉,也不准备离开。
她皱了皱眉头。
那马车的材料是极为难得的降香黄檀木所制,这男子又能在宫门口前如此横行霸道,过了这许久也不见守卫来制止,可见他身份极高。
蓦然,她眼神直直的与少年对视,声音里带着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