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日。
此时大家才察觉到,在那广渠门外,许多的人却是奇迹一般的不见了。
这一下子,建奴人慌了。
这等于是煮熟的鸭子,飞了。
于是,便立即有大量的斥候开始抵近查探。
等收到了回报,大家这才放心。
原来竟是这些明军居然挖了无数的沟渠,纵横交错,竟如一个迷宫一般,上头还垒着沙袋,而人全部躲进了沟渠和沙袋之后。
如此一来,建奴人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至少人没跑。
若是入了城,倒还当真有一些麻烦。
不过很快,这阵地之中,却又升起了龙旗。
上书奉天承运皇帝的字号,这大旗明黄为底,两侧是五爪金龙。
旗帜在阵地之中猎猎作响。
建奴人看了,忙是去禀告多尔衮。
多尔衮召众旗主商议,稳稳坐定之后,多尔衮便道:“洪承畴何在?”
“奴才在。”洪承畴佝偻着身子小心翼翼的出来。
多尔衮看了他一眼:“明军阵中的龙旗,是否有诈?”
“这……”洪承畴想了想:“奴才以为,这不可能诈。”
他想了想,认真的分析道:“当今大明皇帝,向来不安分,行事不拘一格,所以若是他出现在阵中,虽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却也未必没有可能。这其二嘛,便是大明最讲究的是礼,而礼法的本质,则是上下尊卑。这东林军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绝不敢挂上龙旗,如若不然,即便今日可以事急从权,可他日一旦被御史弹劾,秋后算账,谁抵得住?普天之下,谁敢顶着皇帝的行在旗号?所以奴才以为,大明皇帝势必在阵中。”
此言一出,八旗旗主们哗然起来。
许多人露出跃跃欲试的样子。
若是能虏去大明天子,这可真是奇功一件。
多尔衮也觉得有道理,不过他皱眉,淡淡道:“你初来本汗这里,可能自称奴才还是有些不习惯,还是以臣礼相见吧。”
洪承畴一听,心里咯噔一下。
他本是随着别人一起喊奴才,可哪里想到,似乎多尔衮对此并不满意。
让自己自称为臣,表面上是客套,实际上却显然是不放心自己,对自己不亲。
他虽觉得此中之意,有疏远的意思,却还是感激涕零的样子,道:“臣遵命。”
此时多尔衮四顾左右,振奋道:“你们怎么看。”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大明如此不将我们放在眼里,若是再不进攻,只怕悔之不及。”
“恳请大汗准我带兵做先锋,拔下那龙旗,俘了那狗皇帝。”
“大汗……”
众人纷纷请命。
洪承畴站在一旁,见此热烈的情景,却不禁心里颇有几分复杂。
在大明军中,遇到了战事,是人人推诿,唯恐自己沾上关系。而在这建奴军中,每逢战事,却是人人争先。
这大明不败,天理何在?
多尔衮却是裹了裹自己的裘衣,道:“巴步泰。”
正黄旗旗主巴步泰站出来,道:“在。”
多尔衮凝视他:“当初阿敏在的时候,你与阿敏关系如何?”
巴步泰道:“他是我兄弟,彼此相亲相爱,我这一身骑射的本事,都是他教授的。”
多尔衮点头:“阿敏是如何死的。”
“是被这些汉人害死的。”
“害死他的人在何处?”
说到此处,巴步泰便眼眶通红,咬牙切齿道:“就在对面的军阵之中。”
“你能取他的首级,为阿敏报仇吗?”
巴步泰几乎发出了一声怒吼,喝道:“如何不敢,我不但要他的脑袋,还要将他的尸首鞭挞为泥,方才解恨。”
“好,此次你为先锋,先以汉军为前锋,你在后压阵,让他们见识一下你的厉害。”
巴步泰激动万分,身躯颤抖着,大呼道:“大汗且看着便是。”
说罢,按着腰间的刀柄,虎虎生风的阔步而去。
其他旗主见巴步泰做了先锋,都不禁露出了遗憾之色。
区区这些明军,自是不堪一击,毕竟,他们早已试过神机营的水平了。
虽比寻常的明军要精锐不少,可莫说是面对八旗铁骑,便是蒙古铁骑也是够呛。
而这一两日,各军已逐渐在京城附近集结,无数军马汇聚于此,浩浩荡荡,连营十里,凭借那区区的火铳军,如何抵挡。
以为挖了地洞,躲在地洞里,便可以迎接骑兵的冲锋吗?
多尔衮随即起身,道:“走,去观战。”
说罢,又对洪承畴道:“洪承畴。”
“奴……臣在……”
多尔衮淡淡道:“你随本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