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是……
槍声戛然而止。
军靴踏在泥沙上发出难听的声响,穆青桐还未抬起头,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头顶上响起。
“拿着。”
一把步槍扔在了他面前。
是莱尔。
穆青桐:“……”
“我说过,我们一起出去。”莱尔平静道。
穆青桐:“……”
莱尔换下了弹夹,准备向前走去。
穆青桐一把拉住他。
莱尔回过头:“?”
穆青桐:“你到底是谁?”
莱尔没有回答,看着穆青桐笑了笑,忽然闭眼迅速俯身去吻穆青桐!
但这一回穆青桐盯着他,竟是不闪不避。
他的速度带动了周围空气的流动,风刮在穆青桐的皮肤上有些凉。
穆青桐始终看着他,直到莱尔碰上了他的嘴唇,灵活的舌头企图撬开他的牙齿。
穆青桐没料到他会真的亲下去,拿着槍托狠狠地顶了他一下,将他猛地掀开,吼道:“操!”
他吐了口唾沫,厌恶地擦拭着自己的嘴唇,又骂了几句后拉动槍栓,勾住扳机直接瞄准了莱尔的额头。
莱尔舔了舔上嘴唇似乎在回味,他依旧笑着,对穆青桐的威胁不以为意。
穆青桐眯着眼睛,食指稍微用了些力,扳机被往后拉了一点。
莱尔微笑着看着他,忽然说:“你要帮姓江的拿实验数据对不对?”
穆青桐:“……”
“跟我来。”莱尔对他做了手势,然后转过身,继续说,“这时候杰森他们应该在复制数据,把那个抢过来就可以了,你应该记得出去的路?我殿后……”
他走出几步后又停下来,从兜里摸出一个通讯器扔给穆青桐。
穆青桐:“你……”
“测试过了,用卫星信号接通的,你给姓江的打电话,让他来接你。”莱尔说。
穆青桐单手接过,通讯器上面沾满了血,摸上去黏黏的,带着的砂砾嵌入他手心的伤口磨得他有点疼。
他摁下解锁键,发现设有密码。
“自己想办法开。”莱尔说,“我刚刚解锁了四次都没成功,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再错机器会被自动锁定。”
穆青桐想了一会儿,打开了紧急呼叫界面。
莱尔继续向前走去。
穆青桐叫住了他:“我不拿数据。”
莱尔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姓江的不要数据?”
穆青桐看着他,迟疑了一会儿,还是道:“直接炸毁这里。”
灯光下莱尔的神情晦暗不明,看不清他的眼神,他看了穆青桐一会儿,忽然点点头,向前走了两步在他面前站定。
“好,我明白了。”莱尔说。
忽然莱尔伸了出手,但却僵在了半空,似乎想摸穆青桐的头。
穆青桐:“……”
莱尔咳了一声,眼神移向别处,说:“我没带多少口……c4出来,去弹药库拿。”
穆青桐看着他什么也没说,默默地把槍收了起来,然后跟在他后面输入了一串号码。
控制室被莱尔炸毁,道路又四通八达,没有监控帮助杰森,在这迷宫般的地下室里找到他们二人几乎是大海捞针。
王宫。
赫尔曼一身军装,双手背在身后,站在窗前,臂章上的黑天鹅标识非常醒目,与他的白手套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舅舅。”江曜喊了一声。
“殿下。”赫尔曼对着他敬了个军礼。
二人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赫尔曼大拇指上的戒指被他拿了下来,江曜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一言不发。
江曜比赫尔曼高半个头,两人站在一起,有种无形的威压。
赫尔曼淡定地笑了笑,一直转动着戒指。
“殿下。”
江曜漠然地看着他良久,对方脸上的那道疤从他有记忆开始就存在了,只是现在他年纪越来越大,皮肤变得松弛,导致疤痕越来越深,也显得整个面部更为狰狞。
赫尔曼一生未曾娶妻,也未留下任何子嗣。
“舅舅,穆青桐在您手上。”江曜说。
赫尔曼没有否认。
“殿下。”赫尔曼的眼神极为复杂,“有人跟你说过你长得像皇后么?”
江曜:“……”
安巴尔帝国统一了三百多年,王室的血统也逐渐混入了不同的人种,江曜的父亲偏向亚裔,而他的母亲则是纯种的西方人,论面部轮廓来说,江曜偏向于他的母亲。
有时候他看以前的照片,也会觉得自己像母亲多一些。
可赫尔曼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个?
“路斯恩。”赫尔曼忽然叫了他的小名,从旁边拉了两张椅子过来,自己坐下了,“坐。”
江曜拿不准他要做什么,站着不动。
赫尔曼并未强求,兀自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发现的,但你还是知道了,对吗?”
“如果你是指记忆移植的话。”江曜说,“我所知道的东西,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
赫尔曼看着他,表情里带着似乎带着一丝欣慰。
江曜:“……”
江曜:“知道你为什么会输么?”
“现在知道了。”赫尔曼点了点头,大方地承认道,随即问,“那你好奇过我为什么不杀你吗?”
“伊文捷琳比我小五岁,你的母亲,我的妹妹。”赫尔曼说,他用指环慢慢擦过脸上的刀疤,闭上了眼睛,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小时候她喜欢跟在我后面,叫我哥哥……我们的家族很大,孩子也很多,但她一直是最漂亮的那个,所有人都喜欢她。我到现在还记得有一天我带着她出去打猎,她靠着我睡着的样子。她真的是个天使,和她的名字一样。”
江曜隐隐觉得赫尔曼的话不对劲,似乎他在揭晓一个惊天的秘密,让他下意识地不愿去听。
“我每天最开心的事情就是能和她在一起,她什么事都愿意跟我说。在我成年的时候,她存了很久的零花钱,给我打了这枚戒指。为了给我一个惊喜,她没有事先告诉我,她一直以为我的手指比她粗很多,所以这个指环的尺寸大了许多。”赫尔曼把那枚指环放在嘴唇上,金属的光泽已经黯淡了许多,上面布满了各种细小的划痕,“她要回去找工匠,我没让她去,就戴在了大拇指上,对她说,尺寸刚刚好……”
赫尔曼神色温柔,语调平缓,声音中带着思念。
“你给我闭嘴。”江曜沉声怒道,“母后一生挚爱我父皇,就凭你也能诋毁她?”
“她二十一岁就嫁给了江昀天!”赫尔曼忽然站起来,抬高了语气,与江曜对峙道,“那时候她大学都毕业,她那么年轻!我加入黑天鹅军团的时候,她跟我说过她还不想嫁人,是江昀天抢走了她!”
“你真可伶。”江曜讥讽道,“母后跟你提过她和父皇是怎么相遇的吗,她跟你提过她和父皇是怎样订婚的吗?你对她来说只是能照顾她的哥哥,而你却一辈子都活在自己的意淫里无法自拔!”
“你懂什么?小杂种。”赫尔曼对江曜道,“不管你将来会不会当皇帝,在我们的家族,你只是个小杂种而已。只有我和伊文捷琳的孩子,才是血统最纯正的布鲁切尔继承人。我们世代都未曾和外族的低劣人种通婚,几百年来惟独蹦出个你,姓江的小杂种,你的出现污染了整个布鲁切尔家族的血脉!”
家族内部联姻的事情江曜并不陌生,但他还是头一回被恶心到不能言语,母亲在他心中一直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一块柔软的区域。如今在赫尔曼口中一次又一次地被冒犯,被亵渎,令江曜忍无可忍地揪住了他的衣领。
刹那间从身后抽出一把手槍抵在了赫尔曼的额头上!
“你他妈再说一句,我毙了你。”江曜冷冷道。
赫尔曼对他的威胁不以为意,自顾自地继续道:“所有人都认为我是因为伊文捷琳才一步步当上元帅的,可没人知道那是我在她结婚的那天,划烂了自己的脸,跟江昀天说我这辈子都不会结婚生子。江昀天才一步步地把我提拔上来,让我辅佐你当皇帝。”
江曜瞪着赫尔曼。他握槍的手因为用力而轻微地颤抖着。
“小杂种,你不敢杀我,穆青桐还在我手上。”赫尔曼笑着道,“我能肯定,只要你杀了我,你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了。”
这个赌江曜确实不敢打,他无法用穆青桐的生命作为赌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