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琴黑着脸走进来,只低着头,一言不发的站在了年贵妃的床边。乐瑶则绞了帕子递给贵妃匀面:“娘娘的气色又好了些,可见那些御医,是真的竭尽所能的尽心了。”
“他们敢不尽心么?皇上爱重娘娘,若有半分不好,他们是首当其冲要倒霉的。还不得巴巴的贴上来,献媚邀功,指望着娘娘能在皇上面前,多说两句好听的么?十足的小人派头!”乐琴的脸色越发的难看,张牙舞爪的像是要吃人。
“你是怎么了?”年倾欢淡然的瞟了她一眼:“跟在本宫身边这么多年,你从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一语双关的话,是想提醒乐琴,有些事别做的太过了,否则对谁都没有好处。
“娘娘,不是奴婢沉不住气,而是内务府的那帮奴才也太欺负人了。”想起刚才收到的屈辱,乐琴登时红了眼。“奴婢不过是想多讨要些衣料,给懋嫔娘娘送过去。可你猜他们说什么?她们竟然说这些东西都是给别的宫里的小主准备的,她一个再不能见皇上面的嫔妃,有什么可穿的。”
想起那些狗奴才的脸色,乐琴就气不打一处来。“娘娘,奴婢再不济,也是您身边的人。说句不中听的话,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你才诞下皇嗣,坐蓐之期还未过,怎的就要看这样的脸色。还当是奴婢不知道么,定然是有人从中嚼舌,把怜蕊在慎刑司里说的不干不净的话都传出去了。现下可好,连奴婢领取衣料,他们竟然……”
是真的受了委屈,乐琴要不是心里有恨,当时就一头撞死在内务府的红柱上。跟着年贵妃这么久,她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
“说的不清不楚,谁晓得你到底是受了什么委屈?”年倾欢叹着气,挺直了脊背:“既然已经开口了,何不痛痛快快的说清楚。”
听了这话,乐琴再也憋不住,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年贵妃面前:“娘娘,不是奴婢不愿意说,而是奴婢……难以启齿。”越是想着方才的遭遇,乐琴就越是委屈。泪水顺着她惨白的脸上,噼里啪啦的滚下来,直连看得人都要跟着心碎了。
“乐瑶,你把水端出去吧。”年倾欢不想身边再有旁人,故而支开乐瑶。待到人走出去,她才问:“到底何事,你若不说,本宫怎么替你讨回公道。”
乐琴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奴婢知道,娘娘自复生,都不愿意再卷进宫中的是非之中了。可是娘娘,这宫里的头人心从来就没有变过,该多么阴毒就是多么阴毒。无论您是宽和仁慈还是骄纵跋扈,她们对你的恨意与嫉妒都不会减少分毫。就如同您怎么都不喜欢熹妃一样。上一世,奴婢惨死在齐妃与熹妃手中,恨的心痛不已。复生之后,发誓一定要讨回这个公道,为娘娘,也是为奴婢自己。所以奴婢一直渴望娘娘您也不要放弃心底的恨。
皇后娘娘的话不可信,她才是真的恨毒了您的人啊。若不是皇后娘娘授意,谁敢在您才诞下九阿哥,最风光的时候,往您身上泼那样的脏水?奴婢不过是想替懋嫔娘娘宫里多领一些布料,可那些狗奴才……竟然……”
羞于启齿的话,乐琴怎么也说不出口,没办法,她只得忍着羞辱,迅速的解开了自己的衣襟,生生的将粉色的肚兜往下拉。白皙的肌肤上,一个一个或红紫或青黑的指印赫然分明,从胸前到双峰,竟不少。
“这是?”年倾欢骤然生恨,目光满是威严。
“她们说,奴婢要这么多料子,就是为了成日里打扮的花枝招展去勾引野汉子。他们还说,与其便宜了别人,倒不如先让他们过过手瘾。”乐琴声泪俱下,只觉得屈辱至极。“奴婢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娘娘,奴婢不是不能受屈的人,蝼蚁尚且贪生,可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痛快。他们是侮辱奴婢不假,可连带着就是在羞辱娘娘您啊……”
年倾欢阴沉的脸上,没有半分多余的表情,看上去像是敷了一层霜,寡淡之中只有阴郁。“你别哭了,这件事情本宫自会担待。”
“娘娘,奴婢虽然委屈,却也不想娘娘您犯险。”乐琴虽然受了委屈,但并没有冲昏头脑。他们胆敢这样羞辱翊坤宫的侍婢,必然是有人暗中指使。否则,单凭几个司职衣料的内侍监,他们有什么胆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奴婢只怕,这件事一旦捅出去,后面还有无休无止的麻烦等着娘娘呢。娘娘还在蓐期,身子没有调养好,实在不该为了这个的事情劳心。“
“好了,别哭了。”年倾欢紧绷的脸色稍微缓解,却依然不减威严:“如你所言,他们已经欺凌翊坤宫到了这个地步,若我还是哑忍,只看着你受委屈,岂非叫背后指使之人笑掉了大牙?”
“可是娘娘……”乐琴虽然急于报仇,却不想让年贵妃犯险。
“我明白你担心什么。你如此遭罪尚且不忘为本宫着想。若是本宫连你都护不得,又怎么对得起重活这一世的自己。她们不就是想要点真凭实据,指证我与旁人有染么?那好,一不做二不休,本宫自由法子叫这些人作茧自缚。”年倾欢慢慢的卷起了唇角,唇边凝结了一朵冰冷的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