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萍站在乌拉那拉氏的身后,飞舞着十指,轻柔的将那如同黑缎的长发慢慢的绾起,期间,她的眉头一直深锁着,满面忧色,似乎并不轻松。
“皇上的恩旨,不多时就要送到各处了。圣旨一下,你们也不必挤在一处了。”静徽看着鸳鸯戏水,蜻蜓落莲花样的铜镜里,自己略显得憔悴的面庞,哑然失笑:“如此,便算是真的不同了。”
“娘娘,臣妾听闻,皇上不仅赏了翊坤宫给那一位独住,还拟定了册封为贵妃的旨意。”李怀萍心中酸涩,所以忧愁一直凝结在眉头,越发的沉重难安。
“不错,确有此事。”静徽早已听皇上说起,所以并不觉得诧异。“助皇上扫清障碍,顺利登基,步军统领隆科多与川陕总督年羹尧,实在出了大力。这一左一右的匡扶,使皇上稳稳当当的坐上龙椅,于九子夺嫡之中险中求胜,可谓功不可没。”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这是皇上的仁厚之心。可年羹尧这样的卖力,难道真的就没有别的心思么?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妹妹,能在后宫里呼风唤雨,尊贵无比。”李怀萍心生妒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在雍亲王府,她可是最先最早博得雍亲王宠爱的女子。
可好景不长,年氏这一入府,什么都变了。她的恩宠,随着青春年华一去不返也就罢了。可为雍亲王接连诞下三子一女的她,怎么肯向那个夺走自己一切的女子俯首帖耳、低头屈膝的尊称一声娘娘?
“昔日,她与你同为侧福晋。你诞育过皇嗣,她也不输你。若再论及母家军功,年氏到底略胜你一筹。输也只输在你没有她那样好的哥哥罢了,终究不是你个人的过失。”静徽满意的看着镜中的发髻,微微含笑:“成也萧何败萧何,怎知如今最得意,不是明日最失意?该收起来的样子,收起来便是,让旁人瞧见,只会笑你没有胸怀,却不会为你筹谋半分。”
每每这样的提点,都能让李怀萍倍觉心中宁静。这也是她为何愿意侍奉在福晋,也就是如今中宫皇后身边的缘由。“臣妾明白了。”
“娘娘,宣旨的公公已经在殿上候着了。”映蓉眉梢含喜的走进来,从映梦端着的紫檀木托盘里,择了一直喜鹊登梅的金步摇:“这根步摇,这时候最能平添喜庆,奴婢给娘娘簪上可好?”
“免了。”静徽微微蹙眉:“先帝新丧,虽已安葬帝王陵,但终究是不久之前。如今虽是接旨,却也未曾行册封里,不必如此隆重。寻常的饰物也就罢了。”
映蓉赶紧点头:“奴婢冒失了。”在她看来,福晋如今已经贵为皇后了,是这天下间最尊贵的女子,实在不必处处小心试试谨慎。
“走吧,无谓让妃嫔们久候。”静徽将起身,就着映蓉的手,领着李氏一并往正殿去。
“奴才给主子娘娘请安,给各位小主请安。”苏培盛领着小徒弟陈福,毕恭毕敬的行了礼。
静徽慢慢的走到众人之前,领着嫔妃们下跪接旨。垂首的一瞬间,她的眼睛忽然被一道锐利的光芒刺疼了,蹙眉望去,倒是钮祜禄氏的头上,一支金光闪闪的簪子格外生辉。簪头一颗硕大的红宝石,璀璨夺目,四周细碎的宝石珍珠不计其数,俨然众星拱月一般的镶嵌衬托。心里有些狐疑,钮祜禄氏平日里不是招摇之人,也从不会在装扮上这样奢华,今日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