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凭一双靴子,一对蝙蝠能说明什么?难不成京城里的人,就只有林副使能穿得起这样的靴子,旁人就不能买一双来穿么?”宋代柔冰冷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一点温度。可能也是因为皇上宾天,新丧的缘故,她的脸上看不到一点笑意,越发的阴沉唬人。“只拿着一个巧合说事也就算了,怎么还能凭空捏造出私奔之类不检点的言谈呢?叫人听着就瘆心。方才年侧福晋是怎么说的,阖府上下,都是侍奉王爷的姐妹。姐妹之间,怎可如此的诬陷算计,就不怕黑了良心?”
宋氏从来都与年侧福晋和衷共济,这时候为年氏出头,一点也不奇怪。武歆音不慌不忙的回道:“如果宋姐姐以为,这是个巧合,那妾身只能怪咎自己没有将实情说明白。林副使靴子上的蝙蝠,身上一对林子格外醒目,想来是精神设计的图样,以至于独一无二,并没有旁人与之相似。未免耽误功夫,妾身已经让人将图样描绘了下来,请福晋、侧福晋以及送姐姐过目。”
怕就怕宋氏还有狡辩之词,武歆音不给她喘息的机会,继续道:“当然,姐姐也可以说,是有人照着林副使的图样绣成此靴,故意嫁祸。但其实根本就不存在这种可能,原因很简单,妾身着人仔细查问过,给林副使做靴子的绣娘乃是江南来的老婆子,她在林府侍奉多年,针法用线都极为讲究,许多丝线,那是她自己染色晒成,旁人要有这份本事,只怕不易。而且经过那位绣娘的亲自辨认,此靴正是林副使所有之物。”
“哼。”宋代柔嗤笑医生,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武氏:“我说妹妹,这件事想必你已经着手多日了吧?否则,岂能说的如此头头是道。”
“红口白牙,是非本就在唇齿之间。妾身虽不精明,但也深谙这个道理。胆敢在这样的时候,当着福晋与诸位姐妹的面禀明此事,必然得经过一番深究。否则,就算借给妾身十个八个的老虎胆子,妾身也不敢冤枉年侧福晋。”武歆音眼底的流光慢慢的转动,透出幽然的光彩。“至于为何妾身会用‘私奔’一次囊括这段关系,福晋请看此物,便能明了。”
“武妹妹真是好伶俐啊。这身上藏的物证,可是一样接着一样啊。”宋氏看了一眼身边的年侧福晋,见她气定神闲,不急不躁,心也就放宽了。“还有什么,不妨一水儿的拿出来,也好叫咱们能看个明白。”
李怀萍多有烦闷,少不得轻嗤一声:“武格格有什么,当着福晋的面,自然会逐一的呈上说清楚了。怎的我听着宋格格的语气,似乎竟要比当事人还清楚整件事情的原委。哦,对了,我记得是你向福晋请求,陪同年侧福晋前往西山祈福的。莫不是当起了西厢记里的小红娘,做起了见不得光的勾搭?”
“胡嚼。”李氏虽为侧福晋,可宋代柔没有给她半分颜面。“祈福是见不得光的勾搭么?李侧福晋放肆了,别说妾身不提醒你,宫中今夜可有大事发生。这种话传出去,想必轻则掉脑袋,重责祸连亲族,你当得起,我却当不起,侧福晋还是谨言慎行为妙。”
“你……”李怀萍涨红了脸,嚯的站了起来。“我几时说成了这个意思,你莫要添油加醋,毁我清白。”
“人贵自知,若真是清白的,又何必恼羞成怒。”宋代柔再度瞧一眼身边的年侧福晋,眉眼之间不禁添了寂寞轻薄之意:“同为侧福晋,年侧福晋此时便淡泊自持,雍容合度,一点儿也不为旁人口中的话干扰,乱了自己的心神。怎的李侧福晋单凭妾身几句话,就狂躁如此了?就事论事,现在要弄明白的,则是武格格所呈上的证据,到底有什么效用。”
一句话,将剑拔弩张的局面,弄得更加不可收拾。众人的目光,自然而然的集中在了福晋手上,方才武氏呈上的证据。
“本福晋还当,你们已经说不到正题来了。”静徽的目光,沉稳而深邃的划过每个人的面庞,最终定格在手里的信笺上。刚劲有力的字体,略显得潦草,但字里行间,却透露出无比遗憾与不舍的缱绻。“不过是《钗头凤》一首,何以见得就是铁证?”
武歆音赶忙道:“启禀福晋,这信笺夹藏在当日林副使亲自送入府中的药材之中。若不是有私,岂会藏匿的如此小心。若不是机缘巧合,妾身想炖些补品,给年侧福晋补身子,也不会发现了此物。福晋请看,落款的署名的确是林翰邈林副使的本名,东西又是交给年侧福晋的,而内容,偏偏又婉转动人,情意无限,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一切么?”
年倾欢当真不知道会有这样的一封信笺。但是凭他对林翰邈的了解,她相信他是不会做这样不谨慎的事情。故而也不担心什么?“武格格单凭一封信,一双靴子,就认定我去西山祈福另有它意,未免太过武断了吧!”
“年侧福晋息怒。”武歆音慢慢的走上前来,朝年倾欢微微福身,举止倒也恭敬。“妾身得知,出府去西山祈福的那一日,您几乎带走了房里所有值钱的家当与饰物,没错吧?敢问您一句,就是去西山祈福而已,用得着戴上这些年所得的赏赐与母家的补贴么?夹带私逃这个词,用在此事是否得当,妾身才疏学浅,为能领略。还望年侧福晋不嫌弃妾身愚笨,好好的为妾身解释一番。”
耿幼枝这才仰起头,似乎是对身旁的钮祜禄氏说话,可声音足可被房里所有的人听见。“先有靴子为证,证明跌落山崖的正是林副使。再有信笺为凭,道明这个林副使心中的情意所在。最后,偏是年侧福晋有夹带的嫌疑。一件也就算了,三件巧合,此事反而显得百口莫辩。妹妹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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