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是裴美人的声音!
易倾南惊跳一下,直觉往赫连祺身后闪躲,同时大叹流年不顺,这看似自己伙同外人欺负未来主母的场景,竟被**oss逮了个正着,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在场百姓循声看去,只见眼前一亮,空旷的街头迎面走来一名年轻男子,着一身蓝色武士服,腰佩环首武士刀,脚踏云纹牛皮靴,长发随意挽了个髻,用一根碧玉簪固定住,除此之外,身上没有半点饰物,如斯装扮,就像是刚从校场比武归来的勇士,英挺阳刚,威风凛凛。
再看他的面容,在烈日照耀下渐渐显出,漆黑的眉斜飞入鬓,深邃的眼似星光璀璨,挺鼻如刀锋,丹唇胜朝霞,明丽的俊颜与冷峻的气质和谐组合在一起,竟比那顶上阳光还要夺目三分!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啊,是裴大将军——”
一时间,人群如烧开的水沸腾起来,又是鼓掌又是欢呼:“裴大将军来了!裴大将军来了!”
易倾南躲在赫连祺身后,没忘踮脚探头,往自家主子望上一望,待看清他那身蓝衣,不由得小嘴一扁,心头泛酸。
又见蓝色……
果然是未婚夫妻,连穿个衣服都这般有默契!
其实她这想法可冤枉死裴夜了,人家刚从小校场晨练回房,身上还穿着练武的衣装,就听裴宝打趣般说起小家丁前来认错交赃之事,微诧之际,便有人来报,说是晴朗居人去楼空,那夷陵皇子和手下都不见了,再一查问,有丫鬟说曾看到夷陵皇子和小家丁在飞鹤园门口说话,两件事情联系起来,不难得出结论,这个易小五大概又惹麻烦了。
于是乎,裴宝破天荒地看见他家主子面带无奈,一边叹气一边召集七星卫往外走,干嘛去?自然是去找那大麻烦和小麻烦!
以七星卫的追踪本事,也没花什么功夫,就找到了这大小麻烦的第一个露面之所,那就是赫连祺把沈文轩拉下马车的街口,就近找几个店家摊贩一问,说是之前沈二少挨了打,回沈府搬救兵去了,说是要去醉月楼堵截报仇,再一问那打人者的衣着样貌,不是赫连祺却又是谁?还有人补充,打人者还带着个跟班,是个俊俏的小少年,这下可好,大小麻烦一并找到。
等到七星卫们找到自家主子,把打探到的种种细节一股脑汇报了,裴夜沉着俊脸,二话没说,扭头就往那事发之地走。
年纪不大,胆子倒不小,跟人逛青楼呢……
“姐夫救我!快救我!”沈文轩听说是裴夜到了,精神大振,张口叫起来。想他堂堂沈二少,老是这么被人拎着后领,头晕眼花不说,颜面大失,以后可怎么在这上京城里混呢?
“文轩,少得胡言!”沈晴衣朝他娇叱一句,一时俏脸微红,含羞带嗔,朝着迎面而来的裴夜微微点头,轻声道,“小弟无知,教裴将军见笑了。”
见她虽显窘迫,却仍一副落落大方的姿态,裴夜面色稍缓,应道:“沈小姐客气。”
这对上京城里最富盛名的未婚夫妻在街头对面而立,温言细语,便宛如明珠美玉相映成辉,直把在场众人看得心旷神怡,啧啧赞叹,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易倾南跟旁人一样,也是看得出神,她视力较常人更好,将裴夜脸上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自然没放过他眸底那丝似有似无的温柔,以及唇边那抹一掠而过的淡笑。
突然间心凉了半截,垂着头没精打采站着,听得赫连祺嘀咕一声:“就没见过这么相敬如宾的小两口……”随即话音一顿,哈哈笑道,“裴夜你来得正好,刚刚我和沈小姐开了玩笑,沈小姐心高气傲没看上我,我也不强求,你们苍汉不是有句话叫做朋友妻不可欺吗,你的媳妇儿还是你领走吧,我只向你讨要个小家丁便也罢了。”想着刚刚那小家丁挥舞着木棒冲过来的情景,便是忍俊不禁,一群乌合之众而已,他就是再喝十倍的酒都对付得了,可小家丁这种拼命维护的姿态,却让他笑过之后心底一暖,有小小的感动。
嗯,这个小家伙还不错,他要了!
“小家丁?”裴夜挑了挑眉,面露不解,“是谁?”
赫连祺暗骂一声明知故问,明明人就在他身边,他才不信对方会没看到,笑了一笑,一只手将易倾南拽上前来,往裴夜面前一推,道:“就是他,易小五。”
易倾南还沉浸在先前的思绪当中,尚未回神,忽听得在叫自己的名字,愕然抬头:“啊?”
对上裴美人那双乌沉漆黑的眼,眼底如古井无澜,看不出一丝情绪,回想起赫连祺早先的那句话,她突然反应过来,赶紧否认:“将军,不是的,我其实……”
“姐夫!”沈文轩又叫了一声,打断她的解释之辞,“这个人抢了我的马车,还打了我,快救我啊!”他实在想不通,这位未来姐夫既然来了现场,为何迟迟不跟这恶人动手,而是围绕个小家丁的话题说个不休,就算与这恶人是熟识,也该勒令其立刻放人不是?
“文轩!”沈晴衣甚是无奈,只得朝裴夜软了嗓音道,“小弟年幼不知礼,还望将军不要介意。”
“没关系。”裴夜面容愈发温润,迎上赫连祺戏谑的目光,平声道,“殿下,看在我的面上,放了他吧,回府我再向殿下赔罪。”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惊了一跳,殿下,什么殿下?
看他年纪约莫二十出头,跟传闻中嫡皇子宁恒宣的年岁并不相符,却是哪里冒出来的殿下?
只有站得略近的几人,回想起刚刚听到沈晴衣那声“夷陵人氏”,恍然出声:“难道是夷陵皇子?”
这些都是最低层的平民百姓,一听说是邻国来访的皇子殿下,出于对权势的畏惧,都是肃然起敬,场内鸦雀无声,可苦了沈文轩和他带来的沈府家丁,听说是跟夷陵皇子起了冲突,吓得面色惨白,沈文轩身体受制,自是动弹不得,那几名家丁直接就扑通跪地,接连磕头:“殿下恕罪!殿下饶命!”
沈晴衣俏脸如雪,只兀自镇定,静静立着,背脊挺得笔直,一双含泪的美眸朝裴夜望过来,隐含恳求。
裴夜并不看她,而是朝向赫连祺,等着他的回应。
“哈哈哈……”赫连祺一阵大笑,道,“那么正经干嘛,你是主,我是客,我在你府里又吃又住的,难道还能不买你的面子?再说了,我不是还跟你讨人吗,正好,一个换一个,小舅子还你,小家丁归我。”说着随手一甩,将沈文轩抛了出去。
沈文轩长得胖,至少是一百八十斤的体重,在他手里却跟件衣裳似的,轻松流畅,说抛就抛,高出地面竟有丈许,摔下来就算不跌个脑袋开花,也是断手断脚!